以EB-5投资移民的方式,移民美国近年来越来越受到国人的青睐,在这个特殊的群体中,企业家居多。论及移民的动因,我们可以将其归纳为:子女教育、投资环境、起居环境(包括空气质量、饮水质量、食品安全、交通顺畅程度、社会诚信指数,等等)以及创新环境。本文就谈谈创新大环境这个话题。
硅谷奇才彼得·蒂尔(PETER THIEL)在去年九月出版了他的力作《ZEROTO ONE: NOTES ON STARTUPS, OR HOW TO BUILD THE FUTURE》,立刻成为畅销书,尤其受到IT行业、企业界和精英人士的青睐。(中译本《从0到1》,中信出版社出版),据说,这本书近日也雄踞中国大陆商业图书榜的前列。关于此书,国人在读后问的最多的问题是这(创新)是否与价值观有关。“美国人在想的是,如何去改变这个世界;而中国人想得更多的是,如何适应正在改变中的世界,这是价值观上的差异吗?”
在硅谷、在西雅图、在波士顿、在尔湾、在凯瑞,在美国东南西北任何IT产业扎堆的地方,人们都能够清晰地体悟到中美创业者对“创新”这个概念的理解有所不同,差异更大的是中美创业者对其内涵和要义的理解与诠释。从表面层次上来看,这有历史的原因,有教育的原因,有传统的原因;从深层次上来说,这更与文化有关,与价值取向有关。而在笔者看来,究其原因,这不仅仅是文化上的,也是价值观上的,更是制度上的。
何以见得?我们引用李克强总理在几天前(5月6日)主持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的讲话(引号内为总理原话,下同)为证。请看故事:
故事一:“我看到有家媒体报道,一个公民要出国旅游,需要填写‘紧急联系人’,他写了他母亲的名字,结果有关部门要求他提供材料,证明‘你妈是你妈’!” 在5月6日的国务院会常务会议上,总理的话音刚落,会场顿时笑声一片。“这怎么证明呢?简直是天大的笑话!人家本来是想出去旅游,放松放松,结果呢?”总理说,“这些办事机构到底是出于对老百姓负责的态度,还是在故意给老百姓设置障碍?”
故事二:也是在这次常务会上,总理说,在海南,一位基层优秀工作者参与评选全国劳模时,仅报送材料就需要盖8个章,结果他跑了几天也没盖全,最后还是省领导特批才盖满。 “盖完章他当场就哭了。”讲到这儿,总理发问,“老百姓办个事咋就这么难?政府给老百姓办事为啥要设这么多道‘障碍’?”在今年的《政府工作报告》中,总理提出“大道至简,有权不可任性”。他进一步阐释说,中国历史上,但凡一个时代的政治比较“简”,让老百姓休养生息,就会被后世称为“盛世”。而中国历史上的若干次重大改革,其主线都是“删繁就简”。
故事三:还是在这次常务会议上,李总理说,他不久前在福建考察时,一位台商代表告诉总理,他在大陆营商最大的困难,不是优惠政策不够,而是知识产权得不到足够保护。 “研究出来一个东西,马上就有人模仿,打官司、找政府,没人给解决!”总理说,“我们现在的确存在这样的问题:政府一些‘该管的事’没有管到位,但对一些‘不该管的事’,手却‘伸得特别长’!” 总理说,当前,社会上下已形成一个共识:厘清政府和市场的界限是经济体制改革的关键,简政放权是“牵一发而动全身”的改革。同时,民众也对政府提出了更高的“监管”和“服务”要求。“民之所望、施政所向,对老百姓负责的事情,就是政府应当履行的职责!”
故事四:在先前的另一次国务院常务会议上,总理说,他此前在某省考察水利工程建设时,询问当地负责人,为什么钱拨下去了、地也批了,却迟迟不开工?对方无奈地说,开工前需要几十项评估,“没有一两年根本下不来”。“他给我解释了一下,有环境影响评价(环评)、水影响评价(水评)、能源评估(能评)、安全评价(安评)、交通影响评价(交评)、地质灾害评估(灾评)、地震安全性评价(震评)、文物影响评估(文评)、雷击风险评估(雷评),还有气象评估(气评)……”总理一口气列举了一长串各类评估,会场顿时笑声一片。 “我到一些地方考察,有些企业反映,现在表面看起来审批项目是简化了,但真要办事,还需要经过层层的中介服务。有些中介机构带着政府的帽子,拿着市场的鞭子,收着企业的票子!” 这还不是制度上的原因吗?李克强总理的话间接而简洁地回答了这个问题。
有比较才有鉴别。笔者的观点是:一个中国人学习外国的政治、文化,必然在不断地进行比较,即便写的是外国,写作的角度却仍然是中国的,比较已经寓于其中。当两种文化像中国和美国这样迥异时,鲜明的反差就显得格外突出,发人深省。不是吗?
美国人继承了西方近代机器文明的传统,对技术驱动有宗教般的痴迷,同时对创新的维护也十分的严苛,任何新的发明都受到专利法的保护,没有一家公司敢于轻易地去模仿竞争对手,因为你不知道在哪个环节或哪个阶段会遭到专利的狙击。
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,美国的风险投资不支持任何的仿冒行为,在他们看来,这不但是耻辱的,更是危险的。正是在这样的法律和道德环境中,小公司的创新得到了极大的保护和鼓励,颠覆性事件时时发生。但是,因新技术的发展速度太快,特别是应用性领域的大规模拓展,也使得创新与仿冒的界限变得非常的模糊,从比尔·盖茨到乔布斯,再到扎克伯格,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,全数遭到过抄袭、模仿、侵权的种种指控,有些甚至陷入旷日长久的侵权官司之中。
相对于中国,自互联网产业萌芽以来,没有出现过一个重大的发明性创新,几乎所有的商业模式和技术原型都来自于美国(小米、京东、阿里、腾讯、百度、360度,YOU NAME IT),而中国政府出于保护本国企业的考虑,在专利法的执行上,多多少少地偏护本国企业,外国公司在中国申请专利的难度非常之大。这可以说是一个硬币的两面,因为尽管THE COPY MIGHT BE BETTER THAN THE ORIGINAL,但仿制就是仿制,核心技术上是无法通过仿制超越的。
这就是差异。制度上的差异。体制环境上的差异。制度上的差异制约创新环境,导致创新环境的差异,而创新环境的差异最终造成如下两个结果:
首先,中国企业先是大规模地模仿美国同行,竞相以模仿速度的快捷为创新的第一指标,风险资金也以此为投资的最主要的考量指标,从“中国的雅虎”、“中国的亚马逊”、“中国的谷歌”到“中国的Snapchat”、“中国的Instagram”,往往是吸引资本乃至去纳斯达克上市的最佳口号,而非绝对意义上的创新,更非科学意义上的创新。
其次,中国企业之间互相模仿,同质性产品层出不穷,所有指责别人模仿自己的企业,本身就是一个模仿的产物。一种被普遍接受的观点是:凡是能够被模仿的模式,都不应该算是创新。中国人在民族性上从来有“胸纳百家,为我所用”、“成者为王,败者为寇”的实用主义传统,对创新的认定往往以最终的成效为前提,“存在即是合理”,“成功是检验创新的唯一标准”。
创新是所有产业进步的起点,是其立于行业之林的根本之所在,根基之所依。差之毫厘,行而百里便如隔天涯。
正是美国与中国对创新的这种迥然不同的理解,尤其是迥异的政治制度和政府职能部门的廉洁、高效、作为、干预程度,造成了两个差异性极大的新经济竞争环境。
创新是个人的追求、是企业的目标,也是企业的生命,但创新大环境则是政府的责任,尤其是政府职能部门责无旁贷的职责。必须尽心尽力。